Saturday, December 11, 2004

憶祖父

還記得幼稚園的時候,是和父母及祖父母住在同一個屋簷下,上小學之後,一家四口搬到祖父母家附近的一間公寓,但因為父母都在工作的原因,放學回家後都還是待在祖父母家,連同父母一起吃過晚餐,才回到家,說實在的,在童年的歲月裡,跟祖父母是很親的,祖父年輕時奉獻於教育界,就我印象所及,祖父曾是一位督學,後來家裡也開了一間音樂方面的出版社,後來,祖父退休之後,致力於客家文化的傳遞,也在青年公園創辦了長青會,每天早上,祖父會先到公園跟一群好朋友們唱客家山歌、運動,接著到世界客屬總會開始一天的工作,在大家的心目中,祖父一直是令人敬重的前輩,對我而言,卻是影響我一輩子的一個人。

祖父在音樂及美術方面的造詣十分突出,常看到他悠閒拉著小提琴,或是信手就完成一幅畫作,我還記得,小時候的美術,祖父還偷偷的幫了我不少忙,可惜的是,這項專長卻沒有遺傳到我身上。我印象最深的幾件事,一是祖父很重視我們寫字的姿勢,我每次在寫作業時,祖父總是很有耐心的糾正我的拿筆姿勢,雖然到現在還是沒有完全改正過來,但現在每當我提筆寫字,總會想起祖父在身後叮囑著。他也曾糾正我,問人家不能問"這樣行不行",而要問"這樣可不可以",即使是一般人認為相同的兩句話,祖父總是可以說出個不同的觀點。祖父也一直是個風趣的人,雖然他常常說著同樣的笑話,表現同樣的幽默,我還記得的就是他那個"本日大賣出",被講成"出賣大日本"的絕句,雖然聽起來很普通,但祖父總是能夠用簡單的幽默帶動氣氛,以致後來有很廣的人脈,這一點也影響我的父親一輩及我個人。

還記得祖父過七十大壽時,是當時我們全家最重要的一件大事,壽宴是爸爸公司的一個禮堂辦的,場面很盛大,席開數十桌,一些祖父的朋友及曾受他照顧的人,遠從不同地方來恭賀,身為孫子輩的我們也貼心的每人準備用鋼琴演奏來表達心意,學藝不精如我,當時只能從小蜜蜂及小星星兩首極為簡單的曲子挑一首,簡單的演奏不到一分鐘,就傻笑得下台,還因為當天穿的白色四角褲太長,露出短外褲外,現在想想,真是滑稽。十年前的八十大壽在國軍英雄館,因為適值當時台北市長選舉,當時的候選人黃大洲跟陳水扁都應邀出席,這場壽宴因為參選人的出席而登上新聞頭條,只不過似乎主角被配角們搶進了鋒頭。

祖父母一直很重視孩子們的學業,以致大家都有不錯的表現,高三接近聯考的時候,祖父怕我高中聯考失常的情景再現,還曾某一天跟我單獨的聊聊,希望我心情放輕鬆一點,最後結果沒有讓他們失望,他們也頗感欣慰,聯考完後上成功嶺受訓四週,第一次收到祖父的親筆家書,信中用字極具文言,有如古代家書寫法,內容詳述當年祖父也曾提著槍縱橫沙場的經歷,到現在孫子也開始要報效國家,段落間盡是祖父對孫子的殷殷期許,關懷及愛護倍至,讀信者無不為之動容,這封信我還一直保存著,只是這封家書也僅是唯一一封祖父寫給我的了!

祖父因為常運動的關係,身子一直都很健康,但人只要年紀大了,就會衰老的很快,就在我準備回部隊收假的當天,因為不小心跌倒摔斷腿骨,祖父身子就開始一天不如一天,從原本的健步如飛,到後來要用柺杖、輪椅,最後因為其他方面的疾病,就只能躺在床上,原本說話是滔滔不絕,還來只能聽我們說話,發出一點聲音表示回應,常常幾次危急送進急診室,從鬼門關救回來,但後來,祖父就只能插著管,藉由流質的乳品來補充營養,好幾次在深夜裡接到父親的來電,總是要我要有心理準備,以致現在我在美國,很害怕深夜從台灣打來的長途電話。在此時此刻,我是多麼希望陪在祖父母的身邊,儘管時日不多,每次我在床邊的禱告,總是希望祖父母身體健康,一切平安...

誠心的禱告不及神的召喚,祖父在過完九十大壽後的一個月,也就是昨天清晨過世了,也許是上帝希望祖父的樂觀及幽默能帶給天堂的每一份子,就這樣從我們身邊將祖父帶走,希望祖父走的安詳,沒有一絲痛苦,也希望祖父在另一個世界一切都好,我只是好想跟祖父說一聲,我好想您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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